乌恒璟猛地朝珞凇的小腿撞去，最脆弱的部位撞上坚实的腿骨，几乎瞬间就被撞软，可敏感的部位哪里能经得起这种撞击？
乌恒璟当即疼得两眼发黑，生理性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下。
“乌恒璟！”
珞凇料到他熬不过四十分钟，因此不过是吓唬吓唬，给个教训；珞凇也料到他或许会自己动手掐，却没料到小孩如此莽撞，实心眼地往上撞。
撞坏怎么办？
珞凇怒喝一声，连名带姓地喊他，语气里溢出焦急与心惊，他立刻关掉开关，查看他的伤势。珞凇伸手过去，将那已经被撞软的小可怜放在掌心翻来覆去检查，到底是最脆弱的地方挨了致命一击，乌恒璟疼得直抽气。
确认没有大碍后，珞凇皱着眉毛，手一捞，将人捞上座椅，面对面，坐在自己大腿上。
早料到小孩必定忍不过四十分钟，只是给他个教训，怎想，那孩子真敢胡来？
珞凇看着小孩疼得缩成一团的小脸，怒道：“知不知道你差点废了？”
乌恒璟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大大咧咧地说道：“废就废了，反正我也用不上。”
珞凇怒斥：“说什么浑话？！”
“先生、先生……”乌恒璟闻言，立刻不管不顾地往先生怀里钻，哼哼唧唧道，“第一次见先生这么心疼我，我好开心。”
苦肉计可耻，但是也有用。
乌恒璟一点点小聪明，算计着撞伤了或许珞凇一心疼便冷不下脸扔他——不难被看穿，但即使看穿了，也很可爱，要人又好气又好笑的。
珞凇冷笑。
乌恒璟像只小狗，讨好似的用脸蛋蹭了蹭珞凇颈侧：“其实……在机场看到您的时候，我就知道您不会再要我了。但我还是想试一试。也许呢？也许会有奇迹发生。毕竟当初能被您选中当学生，就已经是奇迹，我想，也许幸运女神会愿意再眷顾我一次。先生在我的印象里，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的模样，我第一次见先生如此动怒，所以、所以——”
珞凇素来以不动如山的冷峻闻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仅是乌恒璟，似乎从没有任何人见过他勃然大怒的样子。
可是方才，珞凇完全无法掩饰的心疼和焦急，让乌恒璟本已凉透的心，瞬间被灌满了蜜。
他确实没有办法坚持四十分钟，只得出此下策，再不济也算苦肉计博点同情分，他从不敢想，自己对于珞凇而言，如此重要。
因此，乌恒璟鼓起勇气，问道：“所以您对我……究竟是什么感情呢？”
珞凇已然冷静下来，方才的大怒荡然无存，又恢复往日的沉着冷峻，他沉声道：“我对你抱有什么感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你怎样的许诺。”
乌恒璟坚持道：“怎么会不重要呢？从刚才来看，先生是喜欢我的吧，也许没有很喜欢，但至少，也该有一点点。我一直以为，先生对我更多是出于监护人的责任，直到刚刚才敢确认，先生是真的在乎我。所以先生也不舍得丢掉我对吧？先生刚才是不是吓唬我的？”
珞凇叹息：“小璟，等你再长大些会明白，喜欢没有意义，许诺才有。无法给出承诺的喜欢，宁可不曾宣之于口。”
那一刻的乌恒璟并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他并不明白，什么叫“无法给出承诺的喜欢，宁可不曾宣之于口”，也不知道，珞凇曾经有一段“喜欢”，因此不曾告白。
乌恒璟只是迷茫地问道：“您曾经喜欢过什么人，却不能给他承诺吗？”
“是。”
“是您的……前妻吗？”
“不是。”
“那您……后悔吗？”
珞凇淡道：“我从不后悔。”
因为明白任何选择都有代价，所以，他从不后悔自己的任何决定。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也不想知道。”
乌恒璟说谎了，他一直以为珞凇是未曾动过凡心的神明，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珞凇原来心中有过一个爱而不得的人，他百爪挠心地想要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更加明白，现在不是追问过去的好时机。
乌恒璟鼓起勇气说道：“我只知道，我喜欢您，很喜欢，我永远不会放弃喜欢您。我不是您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您也已经不是曾经的您。曾经的您或许没有足够的能力给别人承诺，但现在，您有了。我猜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阻挡您去完成您想做的事。所以，您为什么不愿意为我试试呢？只要您愿意，我可以等。我知道我做错很多事，您可以罚我打我，但是拜托您不要——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珞凇原定于今夜在黑阁实施公开惩戒，借此机会将乌恒璟公开，他已请Non-sense和甜冉作为乌恒璟亲友、请季蕴心和元学谦作为己方亲友，同时邀请柏雪风和岑沐霖见证。
他原定要给乌恒璟一个深刻的教训，因此不打算将这件事告知乌恒璟，故意给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命令，令乌恒璟以为自己要被抛弃。
珞凇很少改变主意，但这一刻，他改变了。
乌恒璟有一点没有说错，珞凇已经不是曾经的珞凇，现在，确实没有人可以阻挡他完成他想做的事。
珞凇看着乌恒璟，严肃地说道：“喜欢是一回事，在一起，是另一回事。若是我与你在一起，首先要名正言顺，其次，我不能再留在审计署，这些事短则半载、长则数年，非朝夕可以达到。所以，并非我不愿为你尝试，相反，我一直在尝试，只是需要时间。”
乌恒璟没听明白：“您……您说什么？您要离职？”
“这是我的事，”珞凇却不愿解释，一笔带过，“慧极必伤，知道太多未必是幸事。若无担负万物的能力，通晓一切不过是徒增烦恼。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
珞凇唇角微微勾起：“你对我而言，确实很特别。”
？
乌恒璟有一瞬间愣神，紧接着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他这是被表白了？
woc！
先生说什么？
先生说，我对他而言，确实很特别？！
这不就是等于说是喜欢我？！
“啊！！！”乌恒璟忍不住惊叫一声，难掩兴奋，“真的真的真的吗！！！”
珞凇看到上一秒还快要哀伤绝望到死的小朋友瞬间变得狂喜，扑克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
就知道会这样。
号称从不后悔的珞秉寒大人，此刻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心软把实情告诉小朋友的。
看看，立马就得意忘形了吧！
珞凇板下脸，敲打道：“现在公开绝非最佳的时机，但既然你如此顾虑，不公开我们的关系无法让你获得安全感，那么我愿意将公开的时机提前。我已安排好今晚在黑阁小舞台公开惩戒，你我各有两名亲友到场，同时，柏雪风和岑沐霖也会来。”
岑沐霖？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乌恒璟瞬间竖起耳朵——这不就是珞凇发邮件的对象吗？
珞凇，显然，也意识到这个名字的不同寻常，主动解释道：“如果你看过那封邮件的附件，就会知道，压缩包中的所有资料，都是从至诚官方网站上下载的、对所有人公开可见的资料，我从未将任何内部资料发送给小岑。兼听则明，当时我想了解以业内人士的眼光看，至诚到底怎么样。”
珞凇话锋一转，淡道：“倘若你当初选择来问我，而不是偷偷摸摸调查，便不会有误会。”
乌恒璟：……
珞凇又欣赏了一次光速变脸，方才还在狂喜的小孩瞬间垮下小脸，心虚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卖乖。
珞凇一勾唇，又道：“你的功课不到位，不知道岑沐霖是我曾经的师弟。”
“啊？”乌恒璟懵了，“啊，他、他是您的……？”
珞凇定定看他，一字一顿：“邮件一事，你今晚亲自向他解释。”
乌恒璟：？
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
当面向师叔解释自己如何误会他是要搞垮自家企业的商业间谍？！
然而珞凇表情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乌恒璟也知道，他确实不在开玩笑。
天呐，还有比这更社死的事情吗？QAQ
如果一切能重来，他绝对选择信任先生。
珞凇无意在此刻与他纠缠什么社死，他的手伸到小孩背后，不经意一般，托住小孩后腰，乌恒璟腰细，肌肉线条完美，珞凇的手，压在他上衣下摆，离那两团光溜溜的翘臀，只有一寸。
明明是一个毫不情色的动作，却撩得乌恒璟心猿意马。
乌恒璟在心里暗骂“先生绝对是故意的”，却见珞凇一边量着他的腰，一边正色道：“今晚，我将与你完成三请三诫拜师礼。”
“‘三请三诫’的‘三’，指的是尊、兄和师，是你向此三位长辈请求诫言，长辈训罚并赠礼。”
按以前段华卿的规矩，段华卿的学生再收弟子的拜师礼上，三请三诫中的“尊”指段华卿，“兄”指师门中的任意一位师兄，若无师兄则选取一名同门师弟，“师”则指的老师自己。
珞凇讲求训诫与情欲两全，因此特地选在黑阁办拜师礼，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不适合请段华卿出面，更何况段华卿人在中国，也无法参加，因此，他请柏雪风为“尊”，请岑沐霖为“兄”。
“小岑不会为难你，但柏主任不会放过你。乌锐泽将你做的那些‘好事’悉数寄送给柏主任，现在，他视你为忤逆纨绔，今晚必将严加训诫。”
珞凇已将邀请柏雪风参加拜师礼的请柬送去二院，此时的柏雪风尚不知道“强占民女”一事是旁人构陷，想来柏雪风看到他要收的学生是乌恒璟时，必在心中骂他荒唐。
火上浇油的是，地点，定在黑阁。
不过，他们两个人能这么快公开，还得谢谢乌锐泽。
若非乌锐泽几次三番将乌恒璟的事捅到柏雪风面前，使柏雪风深陷其中，参与事件发展。珞凇强行提前邀请，柏雪风只会觉得莫名其妙，恐怕不会搭理。
“拜师礼流程繁琐，学生往往体力难支，因此素有成礼日不予罚的传统。但今日不同，礼成后，我们清账。这是成礼后第一场训诫，我亦不会心软。”
珞凇严肃地看着乌恒璟，意味深长：“任何选择都有代价，今晚能不能熬过去，看你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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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彩蛋时间线是大概一年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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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论坛上初识后，珞凇时不时会关注天境的动态。
除了绘画，天境偶尔发一些超跑赛马、游艇飞机、豪奢酒店，也会发自己的腹肌和手指照片，大家惊呼，原来自己关注的画圈大触竟然是个身材好、颜值高的大富豪，这是什么杰克苏人设？！
随着舔屏的粉丝越来越多，天境逐渐放飞自我。
某天，黑阁论坛上出现一个被疯狂点赞的热门帖子《珞秉寒 x 你》，发帖人：匿名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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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开帖子后，是一副连环画。
西装革履的珞秉寒骨节分明的手指卷着一根长鞭，配文：“作业写完了吗？功课复习了吗？怎么又在玩手机？连半小时都坐不住？”
下一张，是一个小少年哭唧唧地低头撑在桌上，桌面上凌乱地放着手机和复习资料，配文：“趴好！姿势！别让我说第三遍！裤子脱掉！把你欠教训的屁股露出来！”
再下一张就是皮鞭在臀瓣染上一道道红痕，配文：“熬夜玩手机你很骄傲是吧？说没说过不准熬夜？说没说过自习的时候不准玩手机？为这事罚过你多少回？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不想考好成绩了？不想要好学校了？你以为学霸都是玩手机玩出来的吗？！”
论坛回复一排——“别骂了别骂了，这就滚去学习”和“呜呜呜珞秉寒好A”。
唯独楼主本人，快快乐乐地在帖子里末尾写道：嘻嘻，就不去学习，就要摸鱼画画！珞秉寒有本事你来揍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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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珞凇从不在黑阁论坛上发表任何信息，大家都以为他不上论坛——当然他也确实不上，除了偶尔被季蕴心科普一些八卦之外，全然不关注论坛上发布过什么。
因此，这个帖子一经发出，立刻炸红整个论坛，大家纷纷在帖子下面艾特珞秉寒——虽然由于他没有论坛账号，根本艾特不上——要求珞秉寒代表严主惩罚楼主这种brat的挑衅行为。
榆；媳；佂；鲤·
与之相呼应的，是一堆评论：
“嘻嘻这熟悉的画风完全看不出楼主是哪位大神呢”
“懂了，珞秉寒是神，所以我要挑战神的男人，没毛病啊”
“笑死，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看不出这是谁吧？灵魂拷问，挑衅为什么不敢用大号发帖？”
“大家怎么都跟打哑谜似的！来，只有我仗义执言，我就明说了，这匿名用户不就是天境大神吗？”
显然，由于天境过于卓越的技巧，匿名宛若没披马甲。
熟悉他画风的人一眼都认出这个匿名用户就是他。
至于天境小同学，对那些认出他的评论一概不回复，快快乐乐地披着马甲产出一副又一副新图，一副比一副露骨——毕竟，他非常享受画《珞秉寒 x 你》的过程。
他的画风不断放飞，尿布式play、当着全班同学面教室惩戒play、女仆装play等各种play，挨罚的部位更是应有尽有，从屁股、手心到蛋蛋、花花，以天境的神级画工和超大脑洞，画这些易如反掌，该帖很快成为黑阁论坛第一簧帖。
彼时的天境只是宣泄自己的仰慕之情，顺带yy一番被珞秉寒花式训诫的美妙场景——反正珞秉寒看不到，做梦又不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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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画早就舞到正主面前。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深夜，当结束一天工作的珞秉寒打开黑阁论坛，看到突兀蹦入的簧帖时……
珞秉寒面无表情地阅读天境小同学快乐地口嗨蹦跶还有各种辣眼睛的训斥语句，脸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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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我不这么说话。”
《小剧场》
“周五晚上你有事吗？”
面对钟坎渊冷不丁地提问，早已习以为常的元学谦略一思索，答道：“周五晚上我要给员工开总结会，估计要挺晚下班的。”
两人相处多年，元学谦懒得去猜那人为什么又突然提问，只管实话实说。
“又开会？”钟坎渊嗤道，“是谁以前向我抱怨最讨厌开会，怎么，自己成老板以后，活成自己最讨厌的人？”
元学谦哼道：“我开的都是必要的会。”
“有多必要？非得周五开不能改期那种？”
元学谦听出点儿不对劲来，反问：“怎么，你周五有事？”
钟坎渊不语。
元学谦笑道：“师父若是周五找我有事，我就调期。”
这话说得像模像样！
钟坎渊满意地开口：“不是我有事，是珞凇，他周五要收小孩，邀你去见证。”
元学谦惊讶道：“哦？凇哥要收人？收什么人？”
钟坎渊无所谓道：“不知道，学生吧。”
“学生？”元学谦越听越迷糊，“凇哥单位的下属？”
钟坎渊一挑眉：“他的学生，就是sub。”
“哦……啊？！”元学谦惊了，“凇哥要收sub？！真的假的，他不是早就退圈了吗？”
钟坎渊一本正经：“真的，点名要你去见证。”
元学谦追问道：“哪家的小孩啊？”
“乌恒璟，”钟坎渊从记忆中轻松调取请帖中的名字，耸肩，“不认识。”
“你都不认识？”
钟坎渊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认识？”
“哇！保密工作这么好的嘛？都要正式拜师了，居然连你都不认识，”元学谦好奇问道，“他是黑阁的会员吗？应该是吧！圈名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
元学谦揶揄道：“钟总不是号称过目不忘？”
钟坎渊用“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的眼神看他：“过目不忘，得‘过目’啊！”
“噗——”
元学谦笑了，不过想来那人素来对与己无关的人从不上心，不知道也是正常，还是回头去向蕴心哥打听吧。
周五的会虽然重要，不过与凇哥的人生大事相比，应该也可以调整开时间。
于是，他爽快答应道：“行，那我重新排一下工作会议，周五准时参加。”
钟总满意：“吃饱点。”
“恩？”
参会和吃饭有什么关系？
钟坎渊难得没有怼他，意味深长：“周五晚饭，吃饱点，凇他们家的拜师仪式流程繁琐。”
诶？这话说得……
元学谦问道：“你不一起去？”
钟坎渊义正言辞地拒绝：“我有事，走不开，有你代表咱们家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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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当晚，元学谦应邀前往黑阁参加拜师仪式。
而此时此刻，钟坎渊在干什么呢？
钟坎渊踏入别墅的地下室，在那里有一间全景声影音室，影音室四周均置有嵌入式音箱，主音箱在幕布后面，后墙是三个后环绕音箱，天花板是天空声道，低音炮则放置在按摩沙发的侧面。
钟坎渊从影音室的冰箱里取出一杯冒着丝丝凉气的冰块水，放在大理石台上，舒舒服服地坐进按摩沙发里，躺靠档位，手指轻触按键，选片、放映。
元学谦还不知道，珞凇原本邀请的人，是钟坎渊。
但是钟坎渊嫌弃他的仪式太繁琐，得正襟危坐许久。
但是的但是，这毕竟是好兄弟的人生大事，不参加又不合适，于是——
随着电影前奏响起，钟坎渊晃着水杯浅啜一口，满意叹道：“有老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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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珞凇的亲友，来的是季蕴心和元学谦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