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剑意◎

　　薄曦则坐在一旁负责为她收晶石。

　　不出片刻, 用来装晶石的衣服就已经兜不下了。

　　此时，山间广场内处处响起大喇叭符助威的声音，有男声有女声, 五花八门, 震得几个山头都抖了一抖。

　　秋俞面色隐隐有些黑，看了旁边老神在在的符宗宗主一眼, 语气幽幽，“师兄, 这些手艺都是你教的？”

　　符宗宗主面不改色, “我可没有这丫头的能耐。”

　　秋俞有些意外，“这些都是她自己悟出来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 秋俞不禁又多看了窈窈几眼, 看她眉开眼笑地扒拉晶石的模样, 心中一梗。

　　等窈窈卖完了第二波符箓, 下一场的比试也要开始了。

　　“师姐，快到我了。”薄曦将所有的晶石都堆到她身旁。

　　“嗯嗯, 去罢，加油。”

　　薄曦跳下去, 手持配着白色花环的玄霜剑, 一场又一场, 在万众瞩目中拔得头筹。

　　台下的众人为他欢呼呐喊，他长身玉立站于台上，宠辱不惊, 面带笑意, 玄霜剑上, 剑穗与白花环轻轻碰撞晃动。

　　窈窈扒拉晶石的动作不禁顿住。

　　作为此次考核的第一名, 秋俞掌门奖励了薄曦许多法宝与晶石, 惹得众人羡慕连连。

　　但是即使羡慕，他们也知道薄曦的第一来得当之无愧，他的天赋或许没有其他人优秀，但是他有多努力多刻苦，所有弟子都看在眼里，每日在后山练剑到半夜方才休息，让他们不服都不行。

　　试炼结束，薄曦抱着一大堆奖励来到窈窈身旁，与她赚的一堆晶石放在一起，“师姐，这些东西你收下吧，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

　　“什么东西都往我这里扔，你怎么不对自己好点？”窈窈睨他一眼。

　　这小子，每次有好东西都巴巴地给她送来，眼睛又亮亮的，让她很不好意思不收下。

　　薄曦抿唇笑笑，“师姐是女孩子，用得好一点是应该的。”

　　窈窈的心蓦地一软，她拍拍身边的位置，“上来吧，我们回去。”

　　薄曦刚要上去，在一旁看了两人互动很久的秦如烟突然冲过来，直直看着窈窈，冷声道，“白窈窈师妹，我是剑宗的弟子秦如烟，久闻你的大名，不知道今天是否可以请师妹赐教一番？”她手持剑柄，剑刃指向窈窈。

　　哦？来挑战她？

　　窈窈打量了对方一番，长得很是清秀，只是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不忿。

　　她哪里惹到她了吗？

　　可是窈窈脑海里并没有对这个剑宗弟子的印象。

　　她未说话，薄曦已经先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这位师姐，窈窈师姐并非剑宗弟子，你的请求于理不合。”

　　秦如烟瞪了他一眼，怒道，“不要你管，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不用你来护着她，初入宗门那天，她测出的资质不是很高吗？为何不能与我切磋？”

　　“你……”薄曦眉目沉了一瞬，还想说什么，就被窈窈的声音打断，“好了，小师弟，不用说了。”

　　她从符上跳下来，对上秦如烟的视线，“我和你比，你想在哪里比？在这，还是上台上？”

　　她轻飘飘混不在意的语气让秦如烟怒气翻涌，都到这种时候她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以为她是天才，别人都是蠢才吗？她秦如烟的剑术虽非登峰造极，也是众多弟子里数一数二的。

　　方才的比试里她还得了第五名，她不信这个只会画些鬼画符的女人能胜得过她！

　　“去台上！”她要让所有的人都看到，这个白窈窈不过是个废物，她根本不配得到薄曦师弟的另眼相待，也不配众多师兄师姐捧场买她的破烂玩意。

　　“好啊。”窈窈抬脚就要上去。

　　“师姐！”薄曦拦住她，唇角紧抿，他怕她受伤。

　　“别怕，我不会输的，你还不相信师姐我？”窈窈对着他眨眨眼睛，示意他别担心。

　　薄曦见她胸有成竹，眼中甚至还隐隐泛起一抹跃跃欲试，张张嘴巴，最终沉默地让开了。

　　秦如烟见此，冷哼一声，不过是死要面子罢了。

　　两人站上了高台，还一副要比试切磋的架势，准备离开的各宗弟子们瞬间又来了精神，连忙凑了过来。

　　这不是符宗小师妹吗？怎么？竟然应下了剑宗弟子的切磋请求？

　　嘿，有好戏看了！

　　就连即将准备飞身离开的秋俞与各宗宗主都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秦如烟取胜心切，刚站到台上，她就道，“师妹，那我们这就开始吧，刀剑无眼，师妹可要小心点！”她说着，手腕一翻，脚步一动，就准备攻上去。

　　“等等！”窈窈及时叫停。

　　“怎么？师妹怕了？想反悔？”秦如烟被硬生生止住动作，憋闷得很，语气也变得更冲。

　　窈窈莞尔一笑，将佩戴的木剑扔给台下的薄曦。

　　“师姐，要论剑术我自然不如你，所以，我选择弃剑。”

　　“你这是在侮辱我吗？”秦如烟咬牙切齿说道，在一个剑宗弟子面前做这种事，不是侮辱是什么？

　　“师姐你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要用……这个！来和你切磋！”她从怀里掏出一把符纸。

　　“你在耍我？”秦如烟更气了，她从未听过有人用符箓来应对一个剑宗弟子的。

　　“非也，你们觉得不行，是因为你们不懂符箓！师姐你稍等片刻！”窈窈一边说，一边迅疾地掏出笔，蘸着朱砂在一张张符纸上笔走龙蛇，其聚精会神浑然忘我的境界让围观的弟子们都不由得安静下来。

　　不出片刻，她手上的一叠符纸已经全部被她用完。

　　收好纸笔，她微微一笑，“好了，师姐请出剑。”

　　秦如烟咬咬牙，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招？莫非真能用那些乱七八糟的符箓来对付她不成？

　　她心中凛然，不管是不是虚张声势，她今日都要让她颜面尽失！

　　“好！这是你自己选的！”她说完丝毫不再给对面的少女反应机会，提着剑对准她的面门就攻了上去。

　　台下的薄曦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剑意勃发，视线盯着对方的剑势走向。

　　窈窈虽然平日里很咸鱼，懒得练剑，但是反应速度却一点都不慢，她脚步轻巧地闪开一步，避开了她的剑刃。

　　这一招只是试探而已，没必要浪费一张符箓。

　　果然，秦如烟见她闪避，剑势一转，斜斜向她腰间刺去，这一剑刁钻又迅速，很难让人有反应机会。

　　窈窈眼疾手快地摸出一张符，贴在手心往前一拍，瞬间，一股结界一般的力度阻挡住了秦如烟的攻势，甚至在下一刻，将人反弹了回去。

　　秦如烟稳住脚步，瞪大眼睛，“你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研究出的防御符，灵感来自我们考核时候过的那道仙门，怎么样，效果不错吧？”窈窈骄傲说道。

　　“你！我与你比剑！你弄这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做什么？”秦如烟气道。

　　窈窈小嘴一撅，不乐意了，什么旁门左道，她这是出奇制胜！

　　不过台下有她的嘴替率先一步替她说了，“喂，剑宗的师妹，你会剑术去找人家比剑，人家会用符当然也要用自己的专长！比之前也与你说了！而且这哪里是什么旁门左道？分明是小师妹自己有能耐自己琢磨出的法宝！也是小师妹的本事！”

　　窈窈也说道，“师姐，我剑术可谓是一塌糊涂，你若执意比剑，我现在就认输，不必耽误你时间。”

　　台下众人纷纷附和。

　　薄曦见此，浑身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窈窈师姐确实很厉害，他是关心则乱。

　　秦如烟听得面色微红，恶狠狠地想，就不信她能一直用这招！

　　她当即脚步一点，又继续向窈窈发动攻击。

　　窈窈再次用了几个防御符抵御，秦如烟再次被防出去。

　　见对面气息不稳，剑法已经隐隐有些凌乱，窈窈又摸出一张符，这一次，她将符面对准自己，朝着秦如烟的方向拍过去。

　　秦如烟没有注意到窈窈此次的用符方式与此前不一样，以为她故技重施，剑势当即便顿住，不想硬生生碰上那层屏障。

　　可没想到，窈窈拍出那道符之后，一道凌厉的剑意竟然从中迸发而出迎上了秦如烟。

　　秦如烟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愣在当场没有反应过来，剑意直直擦过她的脸颊，削去一缕发丝。

　　台下的众弟子看得明明白白，短暂的失语之后，便是一阵沸腾。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为何会有剑意从那张符纸里飞出来？”

　　“天呐，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没有剑，却生出了剑意？这真的能做到吗？”

　　“难道师妹她真的是个天才！”

　　众人惊奇不已，秋俞驻足观看了良久，也微微一怔，她之前也从未见过能发出剑意的符箓。

　　不由又瞥了身边的符宗师兄一眼，见他高深莫测的样子，也知道他一个老古板也弄不出这种新花样，这必定又是那丫头的杰作了。

　　只有台下的薄曦眼神一亮。

　　那是他的剑意。

　　原来如此。

　　那日桃花谷小酌，师兄喝醉，他与师姐去小筑外散步，见到不远处有人舞剑，师姐不知想到什么，掏出一张符纸神秘兮兮地看着他，让他对着她挥一剑，还一定要带有剑意！

　　他不解其意，怕伤到师姐不想动手，但她坚持，保证不会伤到她，他才控着剑意挥出一剑。

　　果然并未伤到师姐分毫，他的剑意在落到师姐手中持的符箓后便消失无踪。

　　他当时以为这是师姐新想出的消解剑意的符，还很高兴地想日后师姐又多了一份护身保障，想不到，他还是低估了师姐于符箓上的造诣。

　　怪不得他注意到刚刚师姐用此符的时候，是反着用的。

　　薄曦眉眼含笑，师姐真厉害。

　　秦如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怔了几息后才怒道，“你这是作弊！”

　　窈窈不否认自己是出奇制胜，但是作弊也太难听了吧。

　　“师姐，这是我们宗门正规的符箓，我也没用歪门邪道，哪里作弊了？”

　　“你！你之前没说你要用这个东西！”

　　“我在用符之前还要预告一番？我刚刚画的还有很多用途不一的符呢，难道我都要一一解释给你它们各自的效果？”

　　“你强词夺理！”

　　窈窈觉得没意思，既然觉得她用符是作弊，那还比什么？

　　“师姐，我认输了，我剑术不如你。”窈窈说罢也不给她反应机会，轻巧地跃下了高台。

　　“窈窈师姐，你真厉害。”薄曦为她海豹鼓掌。

　　窈窈得意，嗯哼一声，“就那样吧，师姐我厉害了不止一天两天了。”

　　薄曦眼中俱是笑意，师姐这个模样……好可爱。

　　台上的秦如烟一个人站在台上，感觉台下异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向她射过来，她紧紧握住手里的剑，脸色涨红，浑身不住地轻颤。

　　秦如烟的几个姐妹看不过去，上去将她拉了下来，“好了，如烟，师妹已经认输了，我们回去吧。”

　　“你们没看到吗？她是在羞辱我！”秦如烟瞪向来劝诫她的女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女子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要切磋，是如烟先提的，以符对剑本来也没异议，但是就因为师妹出其不意的一招让她失利，她便说师妹作弊，而师妹因此失去战意直接认输下台，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倒是如烟，心里过不去这坎，还在钻牛角尖。

　　秦如烟看着远处两人越走越远的身影，胸中一股郁气越积越深，对窈窈的恨意又重一分。

　　秋俞看完了两人这场玩笑似的比试，轻轻摇摇头，与其他几位宗主一同离开了。

　　此后过了没几天，窈窈正沉迷制符，因为那天试炼过后，许多剑宗弟子和其他宗门弟子都跑来如意山问她那种能发出剑意的符，他们都想要。

　　一时间生意太火爆，窈窈只能加班加点地制符。

　　她都想把小红弄出来和她一起做，可是怕被人发现，只能打住念头。

　　突然宗主发来一道符讯，让她去秋俞掌门所在的清明殿，说是有事情要交代于她。